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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叫做海棠的颱風,來得多麼不吉祥。



下午補完習回到家,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,

起先只是詢問我台南天氣的狀況,然後叮嚀我如果天氣太差就別去補習了。

她一邊抱怨著天氣,才一邊說,爺爺也住院了。



起先我沒有警覺,媽媽說是肺炎,

然後才又說,情況不是很好...可能會走...



我愣愣地不知該說什麼,只問:那我要回去嗎?

媽媽說,萬一真的不行再打電話給我。



我沒有很強烈的情緒,說實話,可是難過是免不了的。



爺爺年紀真的很大了,他簡直已經老到了一種叫人不忍的地步,

每當我去安養中心看他時,總會對他縮皺乾癟的皮膚感到愧對,

他這幾年真的差很多了,小學時,他還可以喝上幾口酒,

在流水席上和人划拳,然後醉醺醺的騎著野狼回家;

或者是中氣十足,一大早和我媽在院子裡拌嘴;

又或者是騎著他的腳踏車,到他分給各房的田地裡去除草施肥;

總之他是閒不下來的,他的命都在田裡面。



其實爺爺應該算是個了不起的人,或者說,在某方面上很了不起。

曾祖父在爺爺很小的時候過世了,所以曾祖母帶著他改嫁,

據說分家時,爺爺什麼都沒有,也就是說,

現在他的五個孩子所分到的這些田地,都是他一鋤一鋤得來的。

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時,就不免對眼前這個吃著蛋糕眼神空洞的老人肅然起敬。



雖然他的個性有些彆扭,雖然他對小叔叔的溺愛我不欣賞,

但爺爺真的是個莊稼人,道道地地的。



有一次和媽媽去看他時,趁著天氣不錯,推他到安養中心的院子裡坐,

透過圍牆看出去,外面是一片已經收割的稻田。

媽媽隨口和爺爺聊兩句,沒想到記憶已經退化到不行的爺爺,

還是很認真的談起田裡的工作。

於是我又想起他騎著老舊腳踏車,後面載著一包沉甸甸的肥料,

一步一步緩緩踩著腳踏車的背影。



這是我的爺爺。

他做了一輩子農夫,靠自己的雙手,養活一家七個孩子。

雖然他那麼僵硬固執,雖然他從來沒有流露出一絲柔軟,

但是他對土地的深情和執著,就像是所有種了一輩子田的老農一樣。



我相信就算到了最後一刻,

他依然會殷殷念著那新抽的秧苗、那該鋤了的雜草、那今年等不到的豐收。



田地裡的風,早已灌入爺爺最內裡的靈魂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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